第59章 周海楼的-《渣了我后,他们悔不当初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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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周海楼一时竟然想不起来,他脑海中另一个类似的场景,那个头发短短,身体瘦弱,被一群人围在中间重重推搡,叫着“小偷”、“穷鬼就是做贼”的人是谁。

    那几个教官原本想罚他一点其他的,周海楼敢肯定,自己一定从其中一个教官嘴里听到了“倒吊”两个字。

    在这个冰冷的夏夜里,他极力地睁开眼睛看去,发现操场上的单杠上,好像真的倒吊着一个人。

    那个人脚上系着绳子,来回晃悠着,看起来简直像一只死去的猪。

    最终还是一个教官提醒:“他是大客户”,剩下几个教官才想起来什么似的。

    “那你就……跑个八千米。”

    看周海楼站着不动,那个教官立刻一脚把他踹倒:“怎么了,说你是小偷还冤枉你了?不服是不是?是不是?”

    周海楼迈开伤痕累累的双腿,在夏夜的跑道上,一圈、一圈、又一圈……

    他的汗溻湿了迷彩服,在衣服上凝结成盐粒,又凝结成板霜。几个教官着急睡觉,因此轮流跟着周海楼的圈,一旦发现他慢下来,登时就是一脚猛踹上去。

    ……他好像也什么时候见过,一个女孩拼命地在教学楼八楼上下奔跑,利用拐角、走廊、消防通道,不敢慢下一点脚步。

    她也是,和他现在一样,怕被人追到吗?

    那可真是……

    可真是……

    周海楼越跑越慢,越跑越慢,最终在某一次,身后教官一脚踢过去的时候,他猛地摔在了地上,发出了一声响亮的“扑通”。

    这一回,他眼皮发沉,再也爬不起来,只能瘫在地上不动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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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,周海楼发现在自己已经在医务室里。

    这里的医务室当然不可能像盛华的校医院那么符合规格标准,别说x光和ct,能有张架子床就不错了。

    医务室里也没有值班的校医——实际上,周海楼都怀疑,这里究竟有没有校医。

    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床头,周海楼循声望去,发现竟然是那个青头皮的男生。

    “终于找到机会和你说话了。”那个男生松了口气,“你叫什么?”

    他们两个彼此交换了名字,周海楼知道了对方叫孙亚。

    “你是从外面来的,好像还是自己来的,不是被用面包车绑过来的,是不是?”

    在确定了这点以后,孙亚松了口气,连忙问他:“那你知不知到周围究竟长什么样?”

    周海楼悚然一惊,彻底清醒了。

    这男孩是要逃走!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他急促地说,“我当然知道,我见过,我没上心……你让我好好想想。”

    “你一定要好好想。”男生拼命点头如捣蒜。

    “我们只有一次机会,如果逃跑被抓回来,那会非常、非常、非常、非常惨。”

    男生说到这里猛地打了个寒颤,他连用了四个非常,显然是惊惧至极。

    在接下来的几天里,周海楼离开医务室后,又找到机会和男生商量了几次。

    某一次上午的“劳务改造课”,也就是手工折信封的时候,他和孙亚找到机会被分到了一个组。

    那之后好几天,他们都在一个小组,低声地说了很多话。

    孙亚告诉周海楼,他这回非得要跑,是因为听说学校新引进了一个什么机器,就等着机器来了。

    “有两根长针,会放电,据说能给人洗脑。”孙亚一边说一遍打了个哆嗦,“我可不想那样,以后忘了自己是谁,喜欢打游戏,只知道糊纸盒和抽自己嘴巴子让我快乐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虽然周海楼的生物学得不好,但他也知道,孙亚概念中的那种洗脑机器是不存在的。

    如果存在的话,周靖这种资本家首先就先会用来给员工上996的课。

    但是两根长针和放电,听起来也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。周海楼一点也不期待。

    他在这里过了几天,最开始反抗得厉害,后来几天学乖了,勉强算是相安无事,一天最多会挨一两顿揍。

    但在老师眼里,他就比刚来的时候乖多了。

    而且因为他是“大客户”,所以普通老师对周海楼还算稍微客气一点。

    虽然该罚就罚,但至少会像那晚的教官一样,类似把“倒吊”换成“八千米”。

    有一天走廊里周海楼遇到那个接待老师,他竟还挂着那种黏糊糊的笑容,一脸堂皇地慰问周海楼。

    “怎么样,过久了就发现还可以吧。这里还是不错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周海楼被他的无耻震惊地说不出话。

    但就在那个瞬间,他突然想起一个画面。

    华秘书和他说起云飞镜的时候,曾经提过云飞镜想要从盛华转走,最终终于遂意。

    周海楼当时还很不解地想:盛华这么好的地方,干什么需要转走?

    云飞镜是被误会过一阵,不过后来不就风平浪静,再也没人敢针对她了吗?

    ……时至今日,他终于懂得。

    同样的道理,原来换在自己身上也是成立的。

    ——这个学校这么好,周海楼干什么挖空心思地想要逃出去?

    ——他是一开始吃了点苦头,被人揍到甚至说不出话,可后来不就不常有了吗?

    ——最开始男生们污蔑他是贼,别人给他起个外号叫小偷。但之后他们都改叫他“大客户”了啊!

    当一切发生在周海楼自己的头上时,他才明白、理解、体悟了所有。

    糊信封的时候,周海楼低声问孙亚:“你为什么找我商量?”

    这个男生胆子大,动作细,如果只是想找个知道地形的人的话,其实不用一开始就锁定周海楼。

    ——周海楼很有自知之明地意识到,自己其实算不上个什么东西。

    连在这种学校里,他都不是第一要被考虑的合作对象。

    孙亚很诚实,他说:“我看出来了,你家有钱。”

    周海楼入学的时候,他曾经趴在窗台上看清了周海楼身上的衣服。

    这一回,周海楼是真的明白了。

    “我出去后……给我家里看身上的伤……他们不会放过这里的。”

    这一次“入学”,他还确实“学”到了许多许多地东西。

    最后孙亚单方面地结合周海楼、他另外的“线人”,甚至是老师的闲谈,勾勒出了一张附近的地形图。

    他带周海楼往那个狗洞看过,以狗洞的大小,确实只有孙亚这种瘦小的人能勉强挤出去。

    “我出去后,就联系我姑姑,她应该会照顾我。”孙亚喃喃地说。

    他把自己的一只手臂给周海楼看,周海楼发现上面记满了电话号和密码!

    “你要联系谁?”孙亚问他。

    周海楼沉默了良久。

    他想说他父亲,可他太清楚周靖的冷酷、自负和固执。

    这个学校就是周靖挑的。

    他又想说云笙大舅,但一想起一开始就是云笙提议把他送进类似的学校,周海楼就忍不住后心发凉。

    最后,鬼使神差地,他竟然说:“我妹。”

    孙亚惊异地看着他,似乎想不到他会把任务托付给一个比他还小的人。

    “你妹?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。”

    “不……”

    周海楼倒退一步,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。

    “我们感情不好,一点都不好……”

    他们甚至没共同处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,进行一场单独的对话过。

    “我都没她电话号……”

    他根本不知道云飞镜从前有没有电话——她那么穷,会有电话吗?

    “我对她……”

    他对她无视、污蔑、纵容一切泼到她身上的脏水,也任由另一个和她同龄的女孩对她做尽了恶事。

    甚至周海楼的朋友都不能用言语点醒他。

    但是他为什么会脱口而出她的身份?

    “我只是知道……她明白。”

    云飞镜会了然所有发生的一切。

    云飞镜能知晓那所有的感受。

    因为……周海楼也明白,那些事究竟代表着什么。

    周海楼如今终于在亲自品尝过后恍然大悟,但到底是晚了一步。

    在沉默良久以后,他给了孙亚华秘书的电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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